11《正本》第二章：鬼影幢幢

潘未央帶著那幾本沉甸甸的帳本離開了廢棄倉庫，夜色像一張巨大的網，將她緊緊包裹。回到家中，她迫不及待地將它們攤開在書桌上。與之前那本褪色帳本的隨意不同，這些帳本內頁是標準的三欄式，記錄著密密麻麻的數字，但其中的資金流向卻讓她感到困惑。她發現這些帳本在公司改制前後的幾筆大額資產轉移上，記錄得異常模糊，甚至有幾處明顯的塗改痕跡。她將這些可疑之處一一圈出，試圖從蛛絲馬跡中找出規律。她知道，這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接下來的幾天，潘未央像往常一樣在公司上班，但她的注意力已不僅僅停留在日常工作上。她開始暗中觀察財務部的每一個人，尤其是劉主任。劉主任是公司的老員工，四十多歲，身材微胖，臉上總是掛著一成不變的和善笑容。在父親生前，劉主任是父親的直接上級，對潘未央也表現得十分關照。然而，潘未央總覺得劉主任的笑容背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她拿著褪色帳本走近劉主任：主任，這帳本封面的藍色真特別，像不像我們小時候用的藍黑墨水？

劉主任正在喝水的手猛地一抖，水杯在桌面劃出刺耳聲響：小潘啊，他盯著帳本邊緣磨損的位置，故作鎮靜地說：藍色看久了容易眼花，尤其是帶紅圈的地方。他目光掃過帳本上隱約可見的痕跡，似乎在暗示糧票上的紅圈標記。

潘未央故意翻開帳本某頁：您看這頁的數字，像不像倉庫貨架的編號？

劉主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從抽屜裡拿出潤喉糖糖紙包裝上印著安心牌。父親日記裡曾提過，這是董事長威脅人時常用的暗示禮物。劉主任捻著糖紙的手微微顫抖，眼神深處透著掙扎。

她開始自願加班。潘未央總在桌上攤開成堆的憑證冊，螢幕亮著複雜的報表，假裝埋頭核對數據。她會刻意讓自己看起來疲憊不堪，在茶水間抱怨工作量大。每當腳步聲靠近，她便快速切換窗口到工作文件，手指在計算器上敲得飛快。她的目標很明確觀察劉主任。

潘未央假裝整理文件時，瞥見劉主任抽屜縫隙露出半張紙條，邊緣印著董事長辦公室專用信箋的水紋底紋，上面用紅筆寫著175帳本週三前確認與倉庫帳本編號吻合。當她彎腰撿筆時，發現劉主任座椅下方藏著一個摔碎的打火機，外殼刻著XX醫院VIP通道字樣，而這正是董事長情婦工作的醫院。

為驗證劉主任的反應，潘未央故意在劉主任常看的《財經月刊》中夾入一張偽造的便簽：審計組下週查175項目。次日她發現便簽被人用指甲劃爛，而劉主任當天下午頻繁撥打一個無歸屬地的網路電話，通話時反覆摩挲著辦公桌上女兒的照片照片角落貼著一張董事長簽發的優秀員工獎狀。這一切都指向，他正遭受著強大的壓力，卻又無法反抗。

她發現劉主任幾乎每天都是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他會反覆檢查財務部的門窗，甚至彎腰確認檔案櫃是否鎖好，動作透著神經質的緊繃。有幾次，潘未央透過屏風縫隙，看見他站在空蕩的走廊上不停搓著雙手，像在抵禦寒意，又像在掙扎某個決定，半晌才匆匆離去。那種猶豫和恐懼感，讓潘未央對他產生了新的判斷。

一個週五的深夜，潘未央假裝身體不適，提前離開了辦公室，卻悄悄潛伏在倉庫區廢棄的行車操控室那裡視野高，且堆滿雜物，是絕佳的藏匿點。行車操控室窗戶玻璃上，有一道新鮮的劃痕，形狀像個17；地上散落著幾張揉皺的煙盒，其中一個煙嘴沾著女士口紅印與董事長秘書常用的色號一致。操控室控制台的灰塵上，留有一個模糊的手印，指紋方向指向倉庫暗格的位置。

當劉主任鬼祟的身影出現時，潘未央從望遠鏡中看到，他步履虛浮，幾次被雜草絆到，握著手電筒的手抖得光斑亂晃。他不是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更像是一個被驅趕著前往刑場的囚徒。他推開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鑽進了倉庫的黑暗中。

潘未央從望遠鏡中清楚地看到，劉主任進入倉庫後並未直奔暗格，而是先在牆角撒了一把老鼠藥正是父親生前常用的牌子。他蹲在地上時，從口袋掏出一個小鐵盒，裡面裝著半片抗焦慮藥物，吞服後才走向暗格。他小心翼翼地檢查著暗格，確保沒有任何遺漏。大約過了半小時，他鑽進倉庫約半小時後出來，臉色在路燈下慘白如紙。潘未央看到他掏出手機，手指劇烈顫抖著戳按螢幕，彷彿在發送救命訊號，而非簡單的匯報。當他準備離開時，潘未央注意到他往垃圾桶裡扔了個東西是一張被撕碎的醫院繳費單，繳費人姓名與董事長情婦的名字同音。

潘未央藏在暗處，直到劉主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從陰影裡走出來。她看著劉主任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座死寂的倉庫。直覺告訴她，劉主任的深夜行動，與那幾本可疑的帳本，以及父親的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現在，她不再認為他是一個主謀，而是一個被迫的，同樣身陷泥沼的受害者。這讓潘未央的心情更加沉重，也更加堅定她必須弄清楚，究竟是誰在操控這一切。未完待續，敬請期待明日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