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凝眸深淵》第三章：十字架下的秘密

日記本和遺照水印的發現，像兩記重錘，敲得我心神不寧。我開始更頻繁地注意陳阿婆的一舉一動，她那和藹的笑容在我眼中，漸漸染上了陰冷的色彩。暗房裡的腐爛氣息似乎也越來越濃，彷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這照相館裡隱藏著比我想像中更深、更可怕的秘密，以及我哥哥被捲入的程度。

我發現陳阿婆有一個習慣，她總是隨身戴著一個老舊的木質十字架項鍊。無論是吃飯、睡覺，甚至是給客人拍照，那項鍊都緊緊貼著她的脖頸，從不離身。起初我並未在意，但自從發現了那本瘋狂的日記後，我對她的一切都產生了懷疑。

在一個潮濕的傍晚，我獨自在櫃檯後整理舊相框。陳阿婆在暗房裡沖洗著什麼，嘩啦啦的水聲和藥水味從門縫裡溢出。我突然想到，也許線索不只在那些塵封的舊物裡，那些她貼身之物，或許藏著更深的秘密。

我假裝不經意地走到暗房門口，輕聲喚道：陳阿婆，我看到外面下雨了，您要不要喝點熱水？

陳阿婆果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模糊的紅光中，她轉過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不用了，未央，你忙你的。

就在她轉頭的一瞬間，我捕捉到她脖頸處的那枚十字架項鍊，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乎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芒。那光芒不像木質，更像某種光滑的材質。我的心猛地一跳，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腦海。這枚十字架，會不會是她某種信仰的象徵？而哥哥的照片，又是否被她作為某種祭品或契約的一部分，被病態地收藏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在尋找機會。終於，在一個午後，陳阿婆因為身體不適，小睡在了後屋。我躡手躡腳地溜進她的房間，一眼就看到了她枕邊放著的那個十字架。它安靜地躺在那裡，彷彿在無聲地召喚我。

我顫抖著手拿起項鍊。它比我想像中要沉，不是普通的木頭，似乎內藏玄機。我仔細端詳，發現十字架的背面有一個極小的卡扣，幾乎與木紋融為一體。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撥開卡扣。

咔噠一聲，輕微得幾乎聽不見。十字架的正面，緩緩地向兩邊裂開，露出一個不足指甲蓋大小的凹槽。而就在那凹槽之中，赫然嵌著一張小小的照片。

我拿起那張微小的照片，湊到眼前。雨水敲打著窗櫺，發出沙沙的聲響，我的世界卻在這一刻徹底凝固。照片上的人，有著我再熟悉不過的眉眼，雖然略顯稚嫩，但那分明就是我的哥哥！他眼底帶著一絲我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茫然和疲憊，彷彿被抽去了靈魂。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哥哥的照片，為什麼會嵌在陳阿婆的十字架裡？難道陳阿婆和哥哥之間，真的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繫？這種聯繫，是她口中的僱傭那麼簡單，還是更深層的，甚至是共謀？日記本裡那些關於轉化的字眼，此刻在我腦海中盤旋。哥哥的照片，被她如此珍視地戴在身邊，更像是一種對所有物的宣示，或者，是一種病態的紀念。

我的大腦一片混亂。哥哥不是失蹤了嗎？為什麼他的照片會在這裡，被陳阿婆如此珍視地佩戴著？這讓我開始懷疑，陳阿婆對我的收留，也許根本就不是善意，而是一種監視，甚至是一種引誘。我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困在蛛網裡的飛蟲，每掙扎一下，網就纏得更緊。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一個令人絕望的可能：我所愛的人，或許並不像我想像的那般無辜。我以為我是在尋找真相，可真相卻像一把尖刀，正準備刺向我最脆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