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凝眸深淵》第四章：名單上的名字

哥哥的照片嵌在陳阿婆的十字架裡，這個發現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我混沌的思緒。我不再是被動尋找的學徒，而是被命運推向了深淵的邊緣。照相館裡瀰漫的藥水味，此刻聞起來更像腐爛的血肉。我甚至覺得陳阿婆的笑容，都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預謀。我深信，哥哥的失蹤與陳阿婆利用詛咒進行騙保脫不了干係。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她：那份1947年的神秘保險單，暗房日記本裡記載的詭異步驟，以及她深夜獨自沖洗遺照的怪異行徑。她就是那個幕後操縱一切的黑手，她利用那些迷信的說法，誘騙無知的人簽署保險，然後透過某種方式製造意外，從而獲取高額保金。我的哥哥，或許就是她的受害者之一，被她利用，甚至被她害死。

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和悲傷湧上我的心頭。我決定不再隱藏，我要揭露她的真面目。我開始更加頻繁地進入暗房，這次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搜尋。我知道，如果陳阿婆真的是在進行詛咒騙保，那麼她一定會有受害者名單，或者更直接的證據。

我的目光鎖定在一個上了鎖的鐵櫃。它看上去比照相館裡其他物件都要堅固，彷彿裡面藏著什麼重要的東西。我用盡各種辦法，甚至找來了平日裡用來修理相機的小撬棍，才勉強撬開了那把老舊的銅鎖。裡面並沒有金銀珠寶，而是整齊疊放著一沓厚厚的泛黃的保險單。

我的心怦怦直跳，手指顫抖著拿起最上面的一張。果然，那些熟悉的保險公司印章，以及1947年的日期，無聲地訴說著它們陳舊而罪惡的歷史。我一張張翻閱著，每翻一張，心臟就緊縮一分。上面赫然記錄著一個個名字，旁邊潦草地批註著已故、意外等字樣。這些名字，有的我曾從鎮上的老人口中聽過，都是一些意外去世的人。陳阿婆的騙保鏈條，比我想像的要長得多。更讓我感到膽寒的是，所有保單的受益人一欄，都寫著一個我從未見過的模糊簽名，但我直覺那就是陳阿婆的筆跡。

我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我終於找到了證據，我終於可以為哥哥討回公道了！我幾乎能想像到陳阿婆被繩之以法的那一天。我快速地翻動著，想要找到哥哥的名字。

然而，當我的目光掃到其中一張保險單時，我的呼吸猛地停滯了。

那是一個熟悉的，令我感到寒冷的名字。我的名字。

蔡未央。

我的名字，竟然赫然出現在了這份死亡名單上。我呆愣在原地，手裡的保險單像被火灼燒般滾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我不是受害者，我是來尋找哥哥的！

我的目光顫抖著移向旁邊的簽字欄。簽名並非我的筆跡，但那兩個字卻讓我如墜冰窟蔡。

哥哥。

我的哥哥，他竟然是這份保險單的投保人兼簽署者。他將我的名字列為被保險人，而這份保單的受益人，卻赫然是陳阿婆！我腦中一片轟鳴，所有的憤怒和悲傷瞬間被一種更巨大的、扭曲的痛苦所取代。哥哥不是受害者，他竟然是幫凶！他利用我，他將我的名字放在了這份死亡名單上！他他一直在欺騙我！

我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中的保險單散落一地。外面的雨下得更大，雷聲隆隆，彷彿要將整個小鎮都吞噬。我以為我找到了真相，但這份真相卻比任何謊言都要殘忍。我的哥哥，那個我一直依賴和愧疚的對象，那個我拼盡全力想要尋找的人，他竟然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之一。他為了什麼？為了錢？還是被陳阿婆那個扭曲的永生信仰所蠱惑？

我不是來解救他的，我才是他下一個獻祭的羔羊。而我一直以來對他的過度依賴與愧疚，此刻都變成了最鋒利的刀，刺穿我的心臟。